鱼塘边的扁豆
2022/5/6 来源:不详鱼塘边的扁豆
疫情下的武汉解封,正是芳菲尽的人间四月天。小赵约我和路平赴江夏油湾村的朋友叶波家踏青透透气。说实在的,虽然我们也想出去游玩,但我们还是有些惴惴不安:出去安全吗?会不会是聚集呀?小赵说,那里一直是无疫村,空气比城里好一百倍都不止,我们就三个人去,算不上聚集啊。心就这样被小赵说得跃跃动,也真是封闭得太久了,嘴上说着担心,魂却早就飞到了那广袤的天地之外。周六,风和日丽。小赵早早的开车接上路平和我,我们戴着口罩、手套,全副武装,是疫后的第一次重逢,也只能相视而笑,庆劫后余生。然后,小赵载着我们,先东行,掠过保利高高的椅子型的楼宇,穿洪山广场,过八一路,上二环线高架,一路向南。街道上,车流渐渐多了起来,骑共享单车的,走路的人们,三三两两,神色凝重,急匆匆。尽管还不能与疫前比,但可以确认,我们的城市已在苏醒,曾经熟悉的味道在慢慢归来。经纸坊,转向天子山大道,再拐进油坊村的村路,通过一片葡萄园,葡萄园的花期已过,米粒大小的葡萄一串串的缀在宽阔的篷架下;又通过一片桔园,桔子花也开过了,青皮的桔子显然比葡萄要大,且大多一个,最多三个,如星辰般挂在枝头。随后,就到了一个被蓊蓊郁郁的山林环抱的小村庄,一排低矮的老宅前,竖着连排的五幢三层的小楼,小楼前是水泥抹平的禾场。这里就是油坊村的范畴,小赵的朋友叶波,已在禾场上等候我们多时。站在油坊村叶波家的门前,三口水塘一字排开,隔着水塘,是一片泛着青绿的山林,夹杂着的老叶一目了然。叶波告诉我们,他们家在整个油坊村,是个独立的单元,不与其他房屋相连。这一排五栋楼房,是他父亲与几个叔叔和姑姑的,后面的老宅已经废弃,只能堆些杂物了。我们看着这一排外饰普通的楼房说,这就是别墅嘛,低调的奢华。叶波还说,这里整个疫情期间,没有一例感染者,连密切接触者都没有,是名副其实的无疫村。但最紧张的时候也封闭得很严格,村里人也是不能相互串门的。现在,你们尽可以放心的摘掉口罩,尽情的呼吸这里的空气。说得我们哈哈大笑,真的摘下口罩,来一次深呼吸,呼吸这久违的、新鲜的、带着野味的、自然的乡村气息。说话间,小赵从车的后备厢里,拿出了钓鱼杆。哦,原来,他约我们来,是为了钓鱼的。我们笑着对小赵说,好呀,图谋不轨,还说是来透透气。他笑道,你们不是在透着气吗?他边说,边拿着鱼杆往塘边走,他选中了三口塘里的一口,并在塘的一角,缠好鱼线,试好水深,和好鱼饵,放下钱垂钓,整个动作像个方家。叶波站在鱼塘边,和我们说着话,他说这是自家里的鱼塘,一直由他父亲打理,除了喂青草和构树叶子,再不投任何人工饲料,更不会施化肥。而且,这塘从没干过,一般只在年底打上一网,除留点自己吃外,其他的鱼就都送给了亲戚朋友。叶波正介绍时,小赵说了一声,有了。寻声望去,只见他的鱼鳔猛一下没进了水中,小赵手一抖,顺带将线一收,再扬起时,一条斤把重的鳊鱼上钩了。我们的兴致便围着小赵,看他收鱼。他将鱼从钩上取出后,亮了亮,喜滋滋地说,你们看这鳊子,多漂亮,通体透白,雪一样的,身形健美,标准的武昌鱼哈。随后,放进水中的鱼篓里。并引诱地对我和路平说,你们也来试试身手吧。我们笑着说,等你给我们钓吧,我们就坐享其成了。我和路平沿着低矮的山丘信马由缰,满眼都是油油的绿,散发出一种特别好闻的青草的芬香;低凹的泖间,流水在叮当作响,水中的芦苇,抽出长长的穗,像极了伫立着的佳人,茕茕独立,顾盼含情;菜畦里,一垄茄子,已结成月牙型的果,还有些正开着淡紫的花;一垄辣椒,尖尖的角从叶间露出来,是朝天椒,很辣的那种;一垄豇豆,细细长长的爬在架上,垂下来,有如美人的长发.......一切都在蓬勃的生长,而蓬勃的生命最具感染力,尤其在这疫情还没完全远去的世界,让我们看到了生命的美好和它真正的价值。转了一圈,感到有点口渴,便折回到叶波家,找水喝。见叶波正在厨房里忙碌,便和叶波打好招呼。喝水后,就准备去小赵的钓点,看他的鱼获。出门时,瞥见窗台上有几枚干扁豆,满满的果实仿佛要将豆夹胀破。我拿起干豆夹,对路平说,这是扁豆吧?路平还没回答,叶波在厨房里接过话说,那是扁豆种子,他父亲下种剩下的。哦,是种子,那我们去把它种上吧。我对路平说。但我又记得“清明前后,种瓜种豆”的谚语,怕是过了季节。但还是忍不住的问叶波,现在季节过了,还可以种吗?叶波笑着回答说,你们本来就是好玩,有什么不可以的。听了叶波的话,好像得到了他的鼓励,我欢喜地对路平说,走,种扁豆去,秋天时,我们再来摘扁豆。路平笑着说,那敢情好。种哪里呢?叶波。我问。他说,就种小赵那鱼塘边吧。于是,我找了把锄头,把窗台上的干扁豆全拂走了。正好也去看小赵的战果。来到鱼塘边,一提小赵的鱼篓,哟,还不少。小赵问我,扛锄头干嘛?种扁豆呀。我把干扁豆夹给小赵看。小赵说,不钓鱼,种什么扁豆?我说,有你钓鱼不就行了?下次再来,就可摘扁豆了。小赵呵呵笑,那等着吧。我和路平先剥开干扁豆夹,黑紫色的豆米好像镶着一条绿边,晶莹剔透,颗粒饱满,一看就是上好的种子。我在小赵钓鱼的不远处,一绺桂花树的空隙,靠着汛期、防鱼跑而拉起的铁丝网下,挖松了鱼塘边的土,再刨出几个坑,然后,一个坑里放了三四粒豆米,最后用松软的土将种子覆盖,舀来塘水,点在刚覆盖扁豆种子的泥土上。完成这些,我就憧憬着种子发芽,再长出茁壮的苗来,待到“满架秋风扁豆花”时,就会结出一篷篷的扁豆来。从油坊村回来后,心中就多了一份牵挂,总想着鱼塘边自己种植的几棵扁豆。可叶波在疫情不断好转后,也去深圳打工了。没有他家的电话,就无法打听到扁豆生长的情况。几次想给小赵打电话,让他再带我去一次油坊村,可转眼一想,他的朋友叶波不在家,去了谁认得我们呢?如果说专门去看那几棵开花的扁豆,小赵会不会笑我太矫情?有一次,兴致起时,甚至将小赵的号码拨了一半,犹豫处,又放下,最终,只得作罢自己的想法。但心中的扁豆已然开花,正在结果,等待它的栽种者来采摘。季节过得真快,半年的时间一挥而过。国庆节期间,小赵又约我们去油坊村,这次他明着说是去钓鱼。路平想去北京看女儿,而我正好无事,特别想去看我那扁豆会长成什么模样。于是,一口答应,随他同去。那天,天气一直阴沉沉的,时雨时停,但却挡不住我们前去油坊村的脚步。在一种渴望中,我请小赵将车开得尽量快,到达油坊村时,小赵的车一停稳,我便急切切的奔赴鱼塘边。眼前的一幕,让我有了一种万分的欣喜。沿着鱼塘的铁丝网旁,几株桂树已全见不着了树影,取而代之的是一篷篷的扁豆。它们的茎蔓,攀援着桂树,已完全长成了桂树的形状。隔老远,还能看见零星的扁豆花。有淡紫色的,也有白色的,还有红色的。让人顿时想起清人的一首诗来,“碧水迢迢漾浅沙,几丛修竹野人家。最怜秋满疏篱外,带雨斜开扁豆花”。走近一看,茎蔓间,一串串,一丛丛,一簇簇的,结了不少扁豆呢。我呼小赵,快给我拿个袋子来。小赵正在准备他下钓的鱼线和鱼饵,没时候顾我。倒是回家度假的叶波给我拿来一个篮子。哦,叶波,你回了,深圳那边的生意还好吧?我问。叶波回答说,都恢复得不错了。然后,我一手拎着篮子,一手在藤蔓中摘着扁豆。已经多长时间没人来摘啊,扁豆,有的已经老了,都可当种子了;还有的被虫蛀了,而那些鲜嫩的扁豆就得靠你发现的眼睛。扁豆的茎蔓缠着桂树,搭成了一个硕大的篷子,叶子上还挂着雨珠,我将手伸进去,摘那些看得分明的扁豆;摘过这些看得见的扁豆后,我又将头伸进去,寻那些藏在茂密的叶间的扁豆,叶上的雨滴就全滴到我的头上。我全然不顾,仍像逡巡的哨兵,不放过蛛丝马迹。看那些刚刚长出的嫩扁豆,泛着青色,吹弹就破,实在让人不忍采摘,只得留给下一次了。一会儿,在我的连摘带拽下,铁丝网内的扁豆几乎被我消灭殆尽,偌大的篮子已遮住了底儿。于是,我越过铁线网,翻到网外。哟,还有好多玫瑰红的扁豆,通体红透了,很有喜庆感。也许是我忘记了,怎么还有红色的扁豆呢?叶波说,我们这里红色的扁豆还不少呢。我和叶波边摘扁豆边聊天,突然,一窝蜜蜂从篷篷的茎蔓间飞了出来,吓了我们一跳。但我们真得感谢这些蜜蜂,它们才是花的使者,没有它们的传授花粉,这扁豆也长不出来,怎么能看到这么好的扁豆呢?待蜜蜂都飞走后,我们再小心翼翼地去采摘扁豆。但那结在桂树梢的扁豆,我怎么够也够不着,只得放弃。再一看,篮子都差不多过半了,不想摘了。叶波却说,扁豆特别肯结,你越摘,它越长,不碍事,多摘点。哦,还有这样一说?那扁豆还真是对人索取的少,而对人贡献得多,不得不让我对它另眼相看。而且,扁豆还真的是不择土地而生长,我看到越过铁丝网的扁豆,没有了攀援物,茎蔓有的就匍伏在地上,一样开花结果。然而,扁豆也有一个不足,就是特别爱生虫,也许是人们从不对它打农药的缘故吧。和叶波说着,摘着,篮子已装满了,还有万千扁豆在枝头。我的手上已染着扁豆的青色和气味。看着丰收的扁豆,心里涌起一种小小的激动和自豪,劳动是仁慈和美丽的啊。那天,小赵一条鱼也没钓到,但我们一人带了一包扁豆走。回到家中,母亲见我带回这多鲜嫩的扁豆,欢喜的和我絮絮叨叨,说,我们那称扁豆为蛾眉豆,因为她弯弯的就像一撇蛾眉。扁豆真是个好东西,它有健脾化湿,化湿消暑,治疗水肿等营养功效。《延年秘旨》上也记载着,扁豆粥有“和中补五脏”的作用。我在客厅里择着扁豆,对母亲说,这是我种的,您相信不?母亲笑着望着我说,好。她肯定是相信我说的话的,因为我从没在她面前打过诳语。那几天,家里的厨房里,飘着的都是扁豆的青香味。梅赞- 没有热点文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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