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辈儿的世纪之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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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过七旬的姑奶奶和她姐姐来看年过八旬的老舅妈，即我的奶奶。接近8年没有来武穴，她们姊妹仨有说不完的话，我也是半年没回，奶奶光顾着和两妹妹说话，完全忽略我。才2天，姑妈要回家，要求明儿就走，明儿有雨，该下豆种，该捯饬菜园子，还有几亩秧苗该上水了。我从乡下去接她俩，除了家人，庄稼地就是她们的亲人。放不下，忘不了，干着有劲儿，聊天有话儿，消解苦难，让她骄傲的玩意儿。说是玩意儿，她们并不靠庄稼吃饭，做惯了，搁下会觉得缺了啥。年龄不是问题，姑妈健步如飞，是务农能手，儿子媳妇虽在家，她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家务，田地活儿，还开辟了屋后的菜园。叫人刮目相看。而姑妈的姐姐呢，更是了不得，她身体不好，几十年都是易病体质，拉扯大自己5个孩子，7个孙子。单薄的身板在农村的老屋前坐着，盼着儿孙，耳朵和眼睛都不太灵敏，却一个人去村头买豆腐，去园子里摘菜。她晕车，怕车，然而还是决定和妹妹一起去看老舅妈。我家奶奶在家，不务农，不下地，闲着无味，承包了唐嫣所有的古装言情剧，流星雨等青春偶像剧，还有抗战神剧，枪林弹雨，那是给她提神的。她自己推着小车去附近小店铺晒太阳，奇闻异事，家长里短，还有最新的电视剧，侃起来不压于人家四五十岁的。谁家外婆来做客，我奶奶最是欢喜，推着小车就出门去聊天。最近发觉，她对小孩也有一套，不用出门，边喊孩子小名儿，边用好吃的诱惑，小孩儿屁颠屁颠就来了。对电视剧的痴迷，没人比得上外婆。她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，我们家族最富正能量的人。让我怀念的，是外婆的厨艺。她在谁家不是反客为主，忙碌着，快乐着，烧的一流好菜，擦的窗明几净，看的目不转睛。哈哈！外婆在哪里都受欢迎，她和我奶奶一样，看着我长大，对孩子们不宠溺，却极富耐心讲道理。我想，她年轻的时候，属于新时代女性吧！家有四宝，各显神通。这次奶奶辈儿的世纪之聚，全家都很兴奋，连外婆都留下来帮厨，她本可以去舅舅家过中秋。妈妈主动打地铺，让出自己的床，爸爸光着膀子在厨房里炖鱼头汤，笑的合不拢嘴。4个老太太往大厅一坐，热闹非凡。其余人自动作为配角，让她们享受这份美好。相聚的美好是不言而喻的，奶奶恨不得她们仨挤一床，彻夜长谈。爸爸骄傲的牵着2个老太太逛街，仿佛回到小时候。她们才住了2天便嚷着要回家，家里的农活儿没人干，扁豆结了好多，不摘就老了。奶奶舍不得，劝她俩再住几日，改明儿自己也随她们回老家住两天。老姐妹，在有生之年，唯恐做的不够，留有遗憾。家藏灵芝海马天麻，悉数献上，铺在屋顶暴晒，炖上排骨，我负责给她们乘汤，夹肉。椰子汁老蛋糕京果脯，哄着她们尝尝。附近的公园，江边的广场，来几张珍贵的合照。其实，平日里各自的生活，一个操劳不休，一个自顾不暇，一个寂寞不已。各有各的心酸，倒出来的陈年旧事，几天几夜也说不完。不识字的不进城，腿脚不便的不出门，晕车的不离村儿，日子过的多么孤独，想聚也难得聚首，想念也挂在嘴边，年复一年。离家在外，总忍不住想起这几位老太，担心她们的处境，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可能的场景，有时，眼眶就湿了。老头儿都不在，徒留下老太。养儿防老，她们晚年的生活质量取决于儿孙。我所担忧的，牵挂的，认为是弱者的她们，所幸并没有无一例外走向人生的衰亡。经验的价值延袭下来，传统的内涵存留下来，大自然的馈赠收藏起来。见证世纪的变迁，倒没成为一个老古董，内心充盈而富足，当然，也不乏沧桑和磨难。她们，有自己的局限性，还有时代流变的折影，差强人意，晚年光景。步入老年，各自的活动范围限于祖屋前后的那片山，那块地，那条街道，那个弄堂，认识的不过同村，同一社区的人。老姊妹只有谁家有红白喜事，才有机会一聚。正如她们所说，也想常来看看，年纪大了，力不从心，还要顾各自的家。孤立的个体，看起来好寂寞，亲情的纽带怎可以被晚辈的懒惰，怕麻烦给割断？还好，我是串门达人。屋子不大，热热闹闹，四个老太，湊一胡牌。超人气姐妹团，散步要占半边马路，让人好奇又羡慕。然没有不散的宴席，她们仨回家后，奶奶在沙发上打盹儿，我爬上自家楼顶，扒开姑妈家的包菜干，萝卜丝，在哪儿都要晒晒太阳，跳跃的孤独，会战胜时间。愿情谊如此，不减当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