丝瓜老迈扁豆慌,我是萝卜不怕霜

2022/5/6 来源:不详

北京治疗白癜风哪家安全 http://m.39.net/pf/bdfyy/

这是大地最空旷的时刻,稻子被割走了,麦子还没来得及种上,大地无比辽阔,就像父亲那宽阔的额头。

霜,就落在父亲的鬓角上。

霜,也落在还在篱笆上坚持着的扁豆藤和丝瓜藤上。

被霜打过的丝瓜和扁豆还坚持着结果,但不能吃了,苦涩苦涩的,就像我们村庄上那些遭受厄运的乡亲们,他们的话音中全是苦涩。

父亲会把这些劳苦了一个季节的丝瓜藤和扁豆藤扯掉,晒干了,成为燃料——由于奉献了一个季节,这些燃料并不受欢迎,它们的火力已很小很小了。

最空旷的大地上也有葱茏之处,比如萝卜地。

那些的萝卜已非常葱茏,非常茂盛了。这样的萝卜,霜对它们是无可奈何的。反而令萝卜们更加葱茏更加茂盛了,就像倔强的父亲。他不会服老,人家用的是挖墒机,而他坚持用大洋锹,硬是在空旷的稻田中,为下一季的麦子挖长了一条又一条笔直的墒沟。

现在跟年轻人说起“墒”,他们已不了解了。怎么解释也不会了解的。

但可以给年轻人讲拔萝卜。幼儿园的孩子都学唱过:“拔啊拔啊拔萝卜,拔萝卜,拔萝卜,嘿哟嘿哟拔不动!”

真正拔不动的萝卜其实是很少的,到了霜降,就到了拔萝卜的季节了。在拔之前,是根本不知道藏在地底下的萝卜有多大。有句俗话是这样的:“拔出萝卜带出泥”。能带出泥的萝卜是非常好吃的,最好立即就吃,将泥在裤腿上擦一擦,就可以放到嘴巴里了,它的比梨还鲜嫩的味道只有我们的舌头知道。如果被太阳一晒,那味道就打了五折,寡了味。

拔萝卜的快乐把霜降带来的忧郁和不安都抵销了。

我们家种过许多种萝卜,比如大白萝卜,红萝卜,青萝卜,这三种都是腌制萝卜干的好材料。最令我们村里孩子羡慕的,是我们家种了其他人家不种的紫萝卜。

紫萝卜和桑椹一样,是天然的染料,吃完了,你的嘴唇你的舌头你的唾液全是紫色的。

紫萝卜产量不高,但卖相很好。

老家仅离我老家不足50公里的汪曾祺先生在他的散文《萝卜》中写道:“紫萝卜不大,大的如一个大衣扣子,扁圆形,皮色乌紫。据说这是五倍子染的。看来不是本色,因为它掉色,吃了,嘴唇牙肉也是乌紫乌紫的。里面的肉却是嫩白的。这种萝卜非本地所产,产在泰州。每年秋末,就有泰州人来卖紫萝卜,都是女的,挎一个柳条篮子,沿街叱喝:‘紫萝——卜!’”

汪曾祺先生是个美食家,但他在这方面犯了个小错误,紫萝卜哪里是五倍子染的?你想想也不对,怎么染进去,用针管吗?还是放到染缸中染?

都是不可能的。

就像霜降的时候,你不可能见到一个忧伤的农民,稻子颗粒归仓,麦子快要种下,有了萝卜,在萝卜之后还有越冬的大白菜,心里有数得很呢。

“有数”,是自信,也是旺盛的生命力。

到了霜降,棉花就暖和了,亲情就暖和了,乡愁就暖和了。我的诗人朋友孙昕晨是写霜降写得最好的诗人。

他在我的第一本诗集《开始》的序中这样写过“霜降”:“你看见他了吗?一个名叫庞余亮的青年。1985年,在一个叫沙沟的乡村学校里开始了教书生涯。夜深了,他就像那只躲在草丛里的蟋蟀,寂寞地叫着———‘每天夜晚,我总把我的忧郁/变成一盏灯笼’。秋风凉了。这只蟋蟀高一声,低一声,不知不觉,寒露就变成了霜降。没有人听见这一切,这是‘大地上的事情’。”

这篇序后来刊登在《南方周末》上,引起了不少的反响。

这篇有关霜降的序的题目叫《你听见寂静了吗》。

是的,霜在一点点往下降,降到大地上,降到我们的鬓角上,也降到我们多伤感的心上。

但是,再漫长的寂静,我们也有萝卜来抵抗。

独家原创,欢迎分享,拒绝抄袭。联系我们:

qq.

转载请注明:
http://www.3g-city.net/gjyzz/153.html
  • 上一篇文章:

  • 下一篇文章:
    • 没有热点文章
    • 没有推荐文章
    网站首页 版权信息 发布优势 合作伙伴 隐私保护 服务条款 网站地图 网站简介

    温馨提示:本站信息不能作为诊断和医疗依据
    版权所有2014-2024 冀ICP备19027023号-6
    今天是: